通常,在第一节艺术史的课上,教师们都会面对一个惯常的问题:艺术是什么?凭什么我们学生还要挤出少得可怜的睡觉时间,花费精力去学它呢?
每个老师都有不同的答案。我记得,我的第一节艺术史课上,老师放出来页的从古至今的裸女图片,一下子点亮了男生们的眼睛。
像这样的
而我作为接棒人,压力山大的同时,除了给点干巴巴的诸如“学艺术史可以申请的时候更有竞争力哟!”的理由之外,我觉得还欠上一代老师一个角度新颖的解释:毕竟,人家的策略成功极了。
所以,咳咳,我要告诉你的答案是:学习艺术史,是我们作为人类,“有意识地”和大猩猩拉开那0.01%差距的过程。
等一下,这话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?难道不学艺术史,就变成大猩猩了吗?为了赚吆喝也不能这么没节操吧。
所以我说:有意识地。人和大猩猩不同,这已经是事实。但这个区别,隐藏在我们混沌的意识之中,平时是感觉不到的——这点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区别,叫做想象力。
很多很多年以前,准确的说,3万年以前,现代人类的祖先,也称智人,经历了一场革命,一场翻天覆地让我们和猩猩鳄鱼野牛挥手拜拜,一马当先走在了进化的快车道的革命——认知革命。
他们认知到了什么呢?
且让我们现代人,先想象一下史前生活:日夜不休地寻找食物,庇护所,和其他野兽争抢稀少的资源;对他们来说,所有东西最好都是有用的,能吃能用,能帮助他们活下去,赶跑危险。客观的现实,才是最重要的。
实用的工具才是最好的
而在历史上的这么一个时刻,没人知道为什么,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,某处的智人,创造了这么一个东西:
眼熟吧,这个看起来有点逗比的物件,大家一定觉得在哪见过:对了,长得很像标致汽车公司的LOGO嘛?还曾经有学生给它起过绰号:“跳跳虎”。
这个物件,本名叫做Hohlenstein-Stadel,只有不到30厘米高,5.6宽,5.9厘米的厚度。我们如果把它拿在手里,会发现它对史前人类来说一点也不实用:没有任何棱角,不能用来切割猎物;不够坚硬,也不能用作武器做击打之用。这个小小的拿在手里把玩的东西,仅仅是一件“精神用品”——当史前人类回到洞穴之中休憩,一件可以观赏的物品。从这个角度看,和我们现代人类睡觉前玩手机,在性质上是一样的。
这件精神物品,也是世界上第一件艺术品,是用石刀刻出,用猛犸象牙制成的。它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慢慢打磨,因此极为宝贵:考虑到史前人类寿命平均只有十几年,它实在是得到了虔诚的时间投资。
那么,生命短暂,时间宝贵的史前人类,为什么要在这个物件上花时间呢?和我们开头的问题一样:我们为什么要花费时间,在一个完全不实际,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即时利益的事情上呢?
让我们再仔细观察这个小雕像。这是一件有猫科动物头的站立雕像,也就是说,它模仿了一件自然中的事物,但又不是完全真实的。它有着猫科动物的头,和人类的身体;它的创造者,在借用它来传达一个讯息:这个讯息来自于想象力,来自现实,又超脱现实。
从现在的研究角度,我们只能假设这想象力的指引的方向:有说这是史前人类想借用猫科动物野性的力量,以猫科动物为面具,与神秘的自然力量对话;也有理论试图证明,也是一种动物的图腾崇拜。
这就是认知的革命:在艺术品出现之前,智人和其他动物没什么两样,只能认识到现实世界中能够被感知的物体;而想象力打破了这个界限,智人(sapiens来自拉丁语的“认知”或“智慧”),开始创建一个虚构的精神世界。
从这第一件艺术品开始,我们人类从此开始了想象力的征途:宗教是其中最显著的成果。神,是我们想象力的结晶。让我们把时钟调到公元11世纪,来看看在法国哥特艺术时期,在圣丹尼大教堂的玫瑰窗:同样是耗费了大量能工巧匠的时间的,精美绝伦的,体积巨大的染色玻璃窗。在11世纪,哥特教堂的玫瑰窗越做越大,几乎挤占了大部分的墙面面积,墙面被越拉越薄,只为了让玫瑰窗能将更多的阳光透入,让进入教堂的人们,在此胜景下瞠目结舌,屏气凝神地对神敬重万分。
此时的人们,无论是负责设计的大主教,负责建设的石匠们,加上不计其数无名的虔诚教众,捐出他们的收入和周末时间来胼手砥足搬石头挑灰,都是为了同一个想象出来的目标努力:有一种力量是超出所有人的,足以让所有人都俯首贴地。
更出名的《喷泉》
杜尚和他的得意之作
在让我们把目光转向上世纪达达主义先锋艺术家MarcelDuchamp的著名装置艺术。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他的作品《喷泉》,也即著名的杜尚的小便池;不过,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作品,能更方便解释他的理念。
值得注意的是,从未知的创作者,到不署名从而无法居功的石匠们,20世纪的杜尚是一个职业的艺术家。这意味着,杜尚先生可被称为他手中作品的唯一创造者:他可以独力构想艺术作品背后的哲学思想,就像手握自家想象力宝库的大门钥匙。他可以一个人掀起一场思维的革命。
很简单,一个在高凳上固定的倒装自行车轮,不可移动,丧失了原本的功能;同样,高凳也没了用处。为什么?为什么要制造一件这样无用的东西?
在我的想象中,这正是杜尚先生带着一些*机灵的窃笑,想要传递给我们的宝库钥匙。
一个车轮,一个高凳,这些都是寻常物件;而将它们组合在一起,则构建了一件不寻常的物品。正如史前人类,在现实中创造一件想象的物体;杜尚的作品也正是从平常走向了迷人的虚构世界,而想象力正是实现跳跃的助力。
现在,请允许我试着回答开篇的问题:艺术有什么用?
实用性让我们得以生存,而艺术让我们触摸生活。
换句话讲,那些实用的东西,可以让智人在艰难的环境中活得久一些,而随后迸发的想象力革命,则让他们活得快乐一些;两者谁更重要,实在是难分伯仲。
让我们以一张最近在MoMa展出的艺术作品来作为结束。在这里,这件作品提出了更多关于艺术的问题:希望这些问题,大家都能在我们艺术史的课堂上得到自己的答案。
原文来自于:普渡杰学科教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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